三十年过【guò】去，李【lǐ】振国将【jiāng】这一约定变【biàn】成了现【xiàn】实【shí】， 他创【chuàng】办的隆基股份成为全球单晶【jīng】光伏龙头企业。
“我【wǒ】只了解单晶【jīng】，一辈子【zǐ】就只干了这【zhè】一件事”。两次采访，李振国都是如此总结自己【jǐ】迄【qì】今为【wéi】止的【de】事业。
认准单晶硅
怎么就选择了单晶这个领域呢?
当【dāng】记者问及这个问题时，李振国似【sì】乎已经【jīng】觉察到采【cǎi】访的套【tào】路，他很【hěn】朴实地【dì】回答说，“没有大【dà】家想象的从小立志，很多年前就【jiù】看准了这个行业，其实并不是的。本来【lái】报的兰大化学系，后来被调剂到了物理系，大学毕业后就【jiù】一【yī】直【zhí】做这个，现【xiàn】在也【yě】就只会【huì】做这个。”1990年从【cóng】兰【lán】州【zhōu】大学物理系半导【dǎo】体【tǐ】材料【liào】专业毕【bì】业【yè】后，李振【zhèn】国【guó】被分配到国营741厂拉制单晶硅棒，之后【hòu】就一直从事与此【cǐ】相关的工作。
他在2000年创办的【de】西安【ān】新盟电子【zǐ】科技有限公【gōng】司，是【shì】隆基股份的前身。在【zài】随后光【guāng】伏行业【yè】从萌芽到【dào】发展的过程中，以及【jí】“拥硅【guī】为王”的时代，李振国和他的团【tuán】队【duì】也曾遭遇过走单晶【jīng】硅【guī】还是多晶【jīng】硅路线的困惑。
“光伏【fú】行业的【de】服务本质是什么?”在2006 年，李振国和他【tā】的团队反反复复思【sī】考，最终得【dé】出结论【lùn】：从最终客【kè】户的价值来考虑，降低发电成本【běn】。
单晶的转换效率高【gāo】，但是【shì】拉棒环节成【chéng】本也很【hěn】高;多晶转换【huàn】效率低但铸【zhù】锭成本低【dī】。“我们假设铸锭【dìng】这个环节零成本【běn】，看【kàn】单晶能不能【néng】有【yǒu】生存空【kōng】间。2006年，我【wǒ】们当时假设多晶铸锭做到零成本，单【dān】晶站【zhàn】在度电成本这个角度仍有【yǒu】优【yōu】势。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【duō】年我们一直走单晶路线的一【yī】个【gè】根【gēn】本原因”。
李振国带领【lǐng】团队对行业未【wèi】来【lái】的技【jì】术路【lù】线进行了缜密【mì】的【de】研究，分析了薄【báo】膜【mó】电池与晶硅【guī】电池未来对发电成本的【de】影【yǐng】响，也分析了晶硅电池【chí】中单晶电池路【lù】线与多【duō】晶电【diàn】池路线，同时还分析【xī】了使用的原【yuán】料到底【dǐ】应【yīng】该是物理【lǐ】提纯还是西门【mén】子法【fǎ】;比【bǐ】较了聚光电池(CPV)与晶硅电池的发展趋势，最后得出结论： 未来光伏发电的主流路线是单晶高效电池。
“很【hěn】多报道【dào】说隆基豪赌单晶硅赌赢了【le】，其实不【bú】是赌，我们做过很长时间的【de】分析研究。”在采【cǎi】访中【zhōng】，李振国为自己的【de】团队正【zhèng】名。
2006～2012年，多【duō】少光【guāng】伏企业迅速崛【jué】起又快【kuài】速陨落，期间少【shǎo】有关【guān】于隆【lóng】基的报道【dào】。2012年之【zhī】后，李振国的公开活动更【gèng】多了，“因为我们【men】感觉到了一种危机，也就是单晶有可能会【huì】被边缘化的风【fēng】险。
正如等离子电视与液【yè】晶电视之争，等离【lí】子【zǐ】真的不如【rú】液【yè】晶吗?未【wèi】必，但等离【lí】子消失【shī】了，因为行【háng】业【yè】所有的【de】人都去做液【yè】晶，等离子【zǐ】在产【chǎn】业链上失去了竞争力”，基于这种危机意识，李振国一方面为单【dān】晶呼吁，一方【fāng】面带领团队向光伏产业链【liàn】下游【yóu】扩张。
连续创业者
如果不是此次采访，记者很难想【xiǎng】到【dào】面【miàn】对媒体【tǐ】还稍【shāo】显紧张的李振国其实是【shì】个【gè】连续创业者。
在【zài】2000年创办隆基的前身西【xī】安【ān】新盟【méng】电子科【kē】技有限公【gōng】司之【zhī】前【qián】，李振国已【yǐ】经创业多次。最初的创业想法很简单，“就想先把自己的【de】日子过【guò】得好一些”。
1992年，邓【dèng】小平【píng】南【nán】巡讲话，大批在政府机关、科研院【yuàn】所的知识分子受【shòu】此影响【xiǎng】，纷【fēn】纷主动下海经【jīng】商，形成了后来的一大批企【qǐ】业家。李振国和他的同学们也没按捺住躁【zào】动的心：李振国自毕【bì】业在国营【yíng】741厂拉制单晶硅棒后自己开了【le】山【shān】西闻喜【xǐ】信达电子配件厂【chǎng】，做半导体器件，二级管、蒸馏管;张【zhāng】承臣等五位【wèi】同学一起在抚【fǔ】顺【shùn】创办了抚【fǔ】顺隆【lóng】基，致力于磁应用领域的研发和拓展【zhǎn】。1996～1997年，李振国【guó】盘下了西安理【lǐ】工【gōng】大学【xué】的单晶基【jī】地，基地当时仅有【yǒu】两台【tái】单晶炉;1997 年，西【xī】安理工【gōng】大学与【yǔ】航天771所合资成立【lì】西安骊晶【jīng】电【diàn】子科技有【yǒu】限【xiàn】公司，李【lǐ】振国负责筹建和管理。
伟大【dà】的背后都【dōu】是苦难【nán】，这句话被【bèi】很多成【chéng】功【gōng】的企业家提及【jí】。对于创业背后的艰辛，李振国没有这么大的感触，一句“还好【hǎo】”轻描【miáo】淡写带【dài】过【guò】。
“可【kě】能我是一个比较乐观的人，事情【qíng】发【fā】生后总是会往积极的一面去【qù】想【xiǎng】”，采【cǎi】访【fǎng】中【zhōng】，他【tā】以少有的轻【qīng】松说到了自己的生活，“有一次我【wǒ】开车【chē】爆胎了， 回去我跟我老婆说，今天有【yǒu】一个好消息【xī】，有一个【gè】坏【huài】消息，你听【tīng】哪一【yī】个【gè】?她说先【xiān】听坏消息，我说车胎爆了。她说好消息是什么?我回答不是在【zài】高【gāo】速公路上【shàng】爆的。”
创业路上不可能没有波折，重要的是波折过后及时纠正。
西【xī】安新盟【méng】电子科技有限公司(隆基【jī】前身)真正开【kāi】始做业务是【shì】在2002年。那一年公司业务【wù】进展顺利，对【duì】未【wèi】来充满信心，于是，在【zài】2003年【nián】初的时候，李振国同时开了4个新的项目，最后所【suǒ】有的项目无一例外都失【shī】败。所【suǒ】幸后来因【yīn】为【wéi】光【guāng】伏行业需【xū】求崛起挽救了失败的项目。李振国想【xiǎng】想还是【shì】后【hòu】怕【pà】，“那时候公司是我和【hé】我爱人的公司，我爱人不参与公司经营，基本是我一个人说了算，这很【hěn】爽，但【dàn】也意味【wèi】着你正确【què】的决定会被【bèi】很快执【zhí】行，错误的决定也同样会【huì】被【bèi】很【hěn】快执行，你可能做【zuò】了99件正确的事情，说【shuō】不定有一件致【zhì】命的错误，这个企【qǐ】业就面临巨大的【de】不【bú】确定性，有【yǒu】可能坍塌【tā】。”
李振国反思了【le】那次失败背后的原因【yīn】，是组【zǔ】织【zhī】的能力【lì】不【bú】够。于是他找到其他股东，引入董【dǒng】事会【huì】制度，股东的首【shǒu】选是自己熟知的兰【lán】大同【tóng】学们。在隆基股份目【mù】前的管理结构中，董事长【zhǎng】钟宝【bǎo】申，高管李文学、张长江【jiāng】等人，都【dōu】是【shì】李【lǐ】振国在兰州大学【xué】读书时的同学。“我【wǒ】们都是物理系毕业的，只【zhī】是细分专业略【luè】有不同，我是学半导体材料【liào】专【zhuān】业，钟宝【bǎo】申是学【xué】基础【chǔ】材料专业，李春安是磁学专业。”
现【xiàn】在回头看2003年的决定【dìng】，李【lǐ】振国觉得自己很幸运，能在早期发【fā】现企业运营中的这个【gè】问题， “后来在【zài】光【guāng】伏【fú】行业出现如此跌宕起伏的市场状态下，我【wǒ】们【men】几乎没有做出较【jiào】大【dà】错误的决策，一路【lù】走过来形成了【le】公【gōng】司的治理机制【zhì】。”
采访中，李振国显得颇为【wéi】平静，有点【diǎn】站在第三【sān】者视角审视自【zì】己过往经历的意味【wèi】，于自省【shěng】中带着肯定【dìng】。他曾写过一篇文章《贫瘠里的繁华》，讲述自己幼年时的事【shì】情，里面提到【dào】这【zhè】样一个故事：“记得在青海【hǎi】上初【chū】中时【shí】，我在学校【xiào】数学竞赛拿了第一名， 奖了一个【gè】文具盒，我喜滋【zī】滋地回去，迎来的不仅没有【yǒu】表扬，还挨了【le】父亲【qīn】一【yī】顿揍，因为只有三十【shí】多分【fèn】。因为这个，父亲坚【jiān】决【jué】让我转【zhuǎn】学。”
年近半百，创业多年，再忆这段【duàn】往事，他说，“可【kě】能有【yǒu】些人觉得，要宁当鸡头【tóu】不当【dāng】凤尾【wěi】，我【wǒ】倒是觉得【dé】做企业，凤【fèng】尾也比鸡头好【hǎo】点儿。”
光伏大梦想
一【yī】辈子可【kě】能【néng】只【zhī】干一件事，这个事情究竟能干多大，李振国也经历过一番自【zì】我修正【zhèng】。
2000年：创办企业，是想让自己的物质生活提升。
2009年【nián】年会【huì】：看着【zhe】台【tái】下超过1000名员工，李振国突然【rán】感觉【jiào】带领企业把【bǎ】单晶【jīng】硅技术【shù】路线做好，让这些【xiē】人长久的端【duān】好这个饭碗，变成了最【zuì】重要的一件事情。
2015年：他开始思考光伏在未来能源结构中会扮演什么角色。
2018年5月：成【chéng】为清华企业班学员的李【lǐ】振【zhèn】国在剑桥大【dà】学学【xué】习【xí】了四天【tiān】，原三一学【xué】院的【de】副院长给他们讲了一门课程叫“2050年的地【dì】球”，课【kè】堂上老先生充满了对地球的忧虑。同年3月去世的物【wù】理【lǐ】学【xué】家霍金【jīn】，生前也有过【guò】类【lèi】似的预言【yán】“2060年的时候人类【lèi】将被迫离开地球”，因为【wéi】地球的生态环【huán】境已不【bú】再适宜人类居【jū】住【zhù】。“当时我们在课堂有一些讨论，我觉【jiào】得这些地球上最伟【wěi】大的头【tóu】脑，他们有这种责任感或者担忧是【shì】他们【men】的境界，但是我认为【wéi】他们【men】严重低估了光伏。”
这次剑【jiàn】桥【qiáo】之【zhī】行【háng】，李振国【guó】想得更远【yuǎn】了，“在两个前提条件允许的情况下，我们可以【yǐ】通过【guò】光伏【fú】改【gǎi】变地球：完全清洁的生产过程和足够【gòu】低的度【dù】电成本。”
在李【lǐ】振【zhèn】国看来【lái】，光伏可以【yǐ】承担起【qǐ】修复【fù】地【dì】球生态的【de】任务。在海边用光伏能源【yuán】进行大规模海水淡化，同时用【yòng】光伏能源建【jiàn】设阶梯级抽水工【gōng】程，把淡化后的海水【shuǐ】提升起来，进入到【dào】荒漠地【dì】区，让荒漠变成绿洲。一旦有了这些绿色【sè】植被，就可以捕捉空气中的【de】二氧化碳，将大【dà】气中的碳固化【huà】下来，进【jìn】入到负碳排放阶段。
这项工作之前没有人去想，是因【yīn】为它需要大量【liàng】的能源支撑，传统意义上的能源利用【yòng】就【jiù】意味着碳【tàn】排放，未来【lái】我们在光伏制【zhì】造【zào】中一旦实现了零排放【fàng】，这【zhè】项工【gōng】作就很有意义。“我【wǒ】们后来测算，如果全球70%的沙漠变成绿洲【zhōu】，就【jiù】可以把有人类以来所有的【de】碳排放吸【xī】收固【gù】化，可以完全把地球修复到【dào】没有【yǒu】人类出现之前的状态【tài】。”说【shuō】到【dào】未来光【guāng】伏【fú】图【tú】景【jǐng】，李振国显示出激昂【áng】的情绪。
如今他正带领隆【lóng】基探索“Solar for Solar”模式，即【jí】当光伏制造全【quán】产业链使用清洁能源驱【qū】动时， 就【jiù】可以【yǐ】实现“零碳”生产。这种模式将进一【yī】步有效拓宽光【guāng】伏发电的应用场【chǎng】景，推动【dòng】光【guāng】伏发【fā】电的更【gèng】广泛使用。
他不是【shì】一【yī】个擅长讲故事的人，他是【shì】一【yī】个能把事情做成的人。“李振国的厉害就在于【yú】能够数十年坚【jiān】持做一【yī】件事，把这件事不断【duàn】做大【dà】做好。”他的同学【xué】如此评价。
一辈子只专注一件事，李振国的这个光伏故事还在继续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