尽管国际【jì】上有一些【xiē】现存的市场机【jī】制和【hé】理论可以【yǐ】作【zuò】为参考，但各省份【fèn】面临的电源和调度问题不尽【jìn】相同，要在约一年的时间内设【shè】计并落实如此庞大的市场规则【zé】变化，对各利益相关【guān】方都是较【jiào】大的挑战。国【guó】家于2017年8月【yuè】明确的【de】首批【pī】电【diàn】力现【xiàn】货市场8个试点地区，按照计划将在【zài】2019年初开【kāi】始试运【yùn】行【háng】。2018年12月27 日，甘肃、山西电【diàn】力现货【huò】市场试运【yùn】行启【qǐ】动【dòng】，加上2018年8月【yuè】启动的广东省，目前共【gòng】有三个试点地区实现了启【qǐ】动试运行【háng】的预期目标。
设计一套完善的电力市【shì】场体系绝非【fēi】易事【shì】，而中国电力市场改革面临一项更大的挑战【zhàn】，是如何从现有的“计划分【fèn】配”模【mó】式向【xiàng】市场化机制过【guò】渡【dù】。市场模【mó】式本身所需的思维方【fāng】式转变【biàn】以及对改革结果的【de】不确定性【xìng】，使【shǐ】各【gè】利益【yì】相关方较为踌躇。
因【yīn】此，制【zhì】定【dìng】一条市【shì】场化过渡路径， 培育市【shì】场主体，分步骤帮【bāng】助其逐步转型，与电力市场设计【jì】本身同样重【chóng】要。然而，值得注意【yì】的【de】是，尽管【guǎn】过渡方案可以通过在短【duǎn】期【qī】内【nèi】控制变量给予参【cān】与者足够的【de】适【shì】应时间【jiān】，但一【yī】定【dìng】要在【zài】各阶段中设计出足够激励参与者进行“改变和学【xué】习” 的机制，确保下一【yī】阶段能按计划实施， 而非过【guò】度保护【hù】和【hé】强调参与者“不变”的空间，出现看似市场【chǎng】规【guī】则变了而市场行为止【zhǐ】步不前的状【zhuàng】况。
优先选择全电力库模式
过渡路径的制【zhì】定需服【fú】务于最终要实现的理想市场模式。我【wǒ】们认为在现阶【jiē】段，中【zhōng】国省级电力系统以全电量边际成本调度为基础、现货市场加【jiā】中长期金融协【xié】议的【de】市场结构更具实施性【xìng】，能【néng】够【gòu】有【yǒu】效实现资【zī】源优化配置【zhì】、释放【fàng】社会红利【lì】的改革目标。
尽【jìn】管在交易和流动充分的情【qíng】况下，以分散的物理交【jiāo】易合【hé】约为主【zhǔ】的净电力库市场也【yě】能实现同样的【de】优化结果【guǒ】，但考虑到【dào】这种模式涉及的人为【wéi】环节更【gèng】多、流程更【gèng】加复杂【zá】，因而需要更加精细的【de】市场【chǎng】规则和【hé】管理体系以避【bì】免市场操纵，确保系统优化【huà】。这【zhè】对于改革初期的市场来说【shuō】，实施【shī】难度相对较大。
美国加州和澳大利亚电力市场在早期也是【shì】采用【yòng】带物理曲【qǔ】线的合约【yuē】为主的模式【shì】，但由于【yú】净电力【lì】库【kù】参与者寻求自身最优与【yǔ】系【xì】统整体【tǐ】最优之间的偏【piān】差，出现【xiàn】了很多人为制造阻【zǔ】塞、抬高电价的现象， 随【suí】后二者均改为集中调度为【wéi】主的全【quán】电力库【kù】模式。因【yīn】此【cǐ】，过渡路径的设计应更倾【qīng】向于全【quán】电力【lì】库的模式，并分为以下三个阶段，分步【bù】骤实施。
01
阶段一：实施市场化调度，辅以收益保障协议
这一【yī】阶段的实施【shī】重点【diǎn】是实行竞【jìng】价上网和边际成【chéng】本报价以优化调度【dù】，降低系统【tǒng】成本，同时辅以收益保障协议，控制市场【chǎng】调度对各利益相关方带来的【de】财务影响【xiǎng】，确【què】保发电【diàn】企业【yè】的收【shōu】益基本保持不【bú】变【biàn】。
此【cǐ】阶段应要求所有发电厂进行严格的边【biān】际成本报价，监管部门提供相应【yīng】的规范【fàn】性指导，包括【kuò】公【gōng】布【bù】报价条【tiáo】目、计算【suàn】方法及参考范【fàn】围等【děng】，帮助【zhù】企【qǐ】业进行标准化的计算和报价。边际成本报价的【de】计算方法和【hé】规范在其它电力市场(如PJM) 普遍存在【zài】，相对成熟，可以作为中【zhōng】国设定【dìng】此【cǐ】类标准【zhǔn】的【de】重要【yào】依据。在此阶【jiē】段【duàn】应减少报【bào】价频率，避免放大扭曲报价对电【diàn】厂造成的【de】不良影响【xiǎng】，减少电厂操纵【zòng】价格的动机。
其次【cì】，所有【yǒu】电量应根据竞【jìng】价上网结【jié】果进行调度，通过【guò】资源优化降低系统成本。在此机【jī】制下，发电机组的报【bào】价越低，越有可能被系统优先调用。但如【rú】果报价低于自己【jǐ】的边际成本【běn】，即【jí】使被调【diào】用也【yě】将是亏损发电。因此发电厂会尽【jìn】量按真【zhēn】实边【biān】际成本报价，以保证【zhèng】在不亏损的情况【kuàng】下【xià】被最大程【chéng】度地调【diào】度【dù】。
对【duì】于原【yuán】来的政府优先【xiān】保障和计划【huá】电【diàn】量部分，可考虑应按【àn】原电量【liàng】和价格变为与电网签订【dìng】的金融购电协议(以下【xià】简称“收益保【bǎo】障【zhàng】协议”)：现有的【de】中长期协议同样变为【wéi】金融协议。
至此【cǐ】，所有电【diàn】量都由金融协议覆盖，该合【hé】约不仅仅【jǐn】是保障价格的差价合约， 而是同时明确【què】了电量的总收益保障合同，在【zài】本【běn】阶【jiē】段可【kě】暂由电网负责分【fèn】配【pèi】合【hé】约曲线。如果某【mǒu】发电厂的实际【jì】市场【chǎng】调度电量【liàng】小【xiǎo】于协【xié】议电量，相当于在某【mǒu】些时段市场价格低于该发电厂的【de】发电成本【běn】时，系统将自动【dòng】帮【bāng】其【qí】选择【zé】从市场上【shàng】购买价【jià】格更低的电来【lái】履【lǚ】行合约义务。相反【fǎn】，如果【guǒ】该发电厂的实际市场【chǎng】调度电量多于【yú】协议电量，则表示该厂因边际成本较低，价格优势明【míng】显而【ér】更多【duō】被调度。多【duō】出电量部分以市场价【jià】格结算，成为该发电厂的额外收益【yì】。
总【zǒng】的来说【shuō】，即高成本发电【diàn】厂选【xuǎn】择节约发电成本【běn】，将【jiāng】其直【zhí】接用【yòng】于从市【shì】场买电;而低成【chéng】本【běn】电厂获得这部分收益，替高成【chéng】本电厂发电，赚取利润【rùn】，系【xì】统总收支平衡不变【biàn】。该【gāi】结算机制在加拿大【dà】安【ān】大略省电力市场被广【guǎng】泛应用于直购【gòu】协议结算。在此规则【zé】下，无论发电厂因系统【tǒng】调度【dù】多发还是少发，都是收益最大【dà】化的优化结果，从【cóng】机制上减少了其报价作假、盲目争取【qǔ】发【fā】电【diàn】小时数的风险。
收益保【bǎo】障合同在市场【chǎng】调度和计划调度之间建【jiàn】立了“缓【huǎn】冲带”，将市场调度带来【lái】的变【biàn】动暂时控制【zhì】在【zài】发【fā】电侧，观察系统成本和市场价格的变动【dòng】，企【qǐ】业也能【néng】够通过真正参与竞【jìng】价【jià】上网模式，了解到自身【shēn】成本在市场环境【jìng】中的竞争【zhēng】力水【shuǐ】平和预期收益。到第二阶段，市场【chǎng】价格逐步稳定、系统成本【běn】降低得到验证后，会【huì】进【jìn】一【yī】步将红利【lì】释【shì】放到【dào】用户侧。
02阶段二：逐渐取消保障协议，拓宽市场开放范围
进入【rù】到第二阶【jiē】段，各【gè】方对市场化调【diào】度有【yǒu】所适应并【bìng】积累【lèi】了一定的市场经验【yàn】后，应逐渐减【jiǎn】少【shǎo】政【zhèng】府保障部分的电量， 扩大与用户直接交易的范围，鼓励售电侧直【zhí】接参与批发市场，将市【shì】场红利释放到用【yòng】户侧【cè】。
此阶段应放开【kāi】大用【yòng】户和售电公司【sī】参与电力直购市场，不再【zài】设置电量【liàng】上限。与【yǔ】目前签订中长期协议后电厂【chǎng】自身的保障电【diàn】量相应扣减不同，此阶【jiē】段发电厂【chǎng】通过签订新的【de】用户直购协议【yì】获得附加【jiā】电量【liàng】，而相应减少【shǎo】的保【bǎo】障电量【liàng】将由所有发电企业共【gòng】同承担。这样一来，发【fā】电企业越【yuè】早签订用户直购协议，越能【néng】抢占优势、锁【suǒ】定【dìng】更多【duō】合同电量，增加【jiā】发【fā】电企业参【cān】与市场的【de】动力，逐步提高市场化【huà】手【shǒu】段【duàn】在稳定价格方面的作用。
在售电市场开放的过程中，还需考虑设定兜底供【gòng】电商，以保证短【duǎn】期内【nèi】无法承受市【shì】场【chǎng】电价【jià】的【de】用【yòng】户的【de】利益， 可考虑由【yóu】原有【yǒu】的电网企业【yè】承担兜【dōu】底【dǐ】职责，但应给予足够且合理的补【bǔ】偿。最后，随着用户协议【yì】不断增加，电力【lì】企业逐渐具【jù】备独【dú】立参与市场的【de】能【néng】力【lì】后， 在【zài】适当【dāng】时机，可以彻【chè】底移除所有收益保障协议。电网可作为普通售电商， 按双【shuāng】方【fāng】商议价格与发电厂签订【dìng】普通的中【zhōng】长期协【xié】议【yì】，并与其电网服务业务进行切割。
如德克【kè】萨斯州 ERCOT 等众【zhòng】多【duō】电力市场的【de】普遍做法，随着双边协议占比【bǐ】增大，协议中应开始要求【qiú】协议签【qiān】订者提【tí】交曲线，将系统【tǒng】平衡责任分担至市场【chǎng】参与主体，提高【gāo】其负荷管理能【néng】力，鼓励商业【yè】模式创新，培育用【yòng】户【hù】侧未来【lái】参【cān】与批发【fā】市场的能力。
03阶段三：引入竞争性报价，向售电侧放开现货市场
当【dāng】市场框【kuàng】架基本【běn】建立、交易【yì】主【zhǔ】体趋向成熟【shú】以及监管职能不断完善后，应【yīng】进一步去除改革初期为【wéi】减少风险【xiǎn】设立的行【háng】政管控措施，转为用市【shì】场化手段对系统【tǒng】进行调【diào】控，提高竞【jìng】争性。
由于中【zhōng】国的【de】发电结构相对【duì】单一， 若持续【xù】采【cǎi】用严格【gé】基于边【biān】际成本的【de】报价【jià】， 可能出现大多时段市场最终出清电价与电厂边际成本【běn】十分接近的情况【kuàng】，这将导致发电厂难以【yǐ】收回长期运营所【suǒ】必须投入【rù】的其【qí】它成本。因此，在取消收益保障协议的基础上【shàng】，本【běn】阶【jiē】段应将边际成本【běn】报价转为竞争【zhēng】性报价。这样，大部【bù】分时段发电企业【yè】出于竞【jìng】争压力【lì】仍【réng】会【huì】按边际成本【běn】报价以争取被调度，而用电【diàn】高峰时段则会【huì】选择抬高【gāo】报价【jià】形成尖峰电【diàn】价。 这些尖【jiān】峰电【diàn】价时段能够帮助企业【yè】收回其成本， 保【bǎo】证关键电厂【chǎng】的【de】盈利和【hé】系统安全，避免需求高【gāo】峰时的供应短缺。
在拥有竞【jìng】争性报【bào】价的基【jī】础上，电【diàn】力市【shì】场的【de】平【píng】均【jun1】价格与发电资源的全成本 (边际【jì】成本和非边【biān】际成本)逐步趋近， 售电侧进入现【xiàn】货市场的【de】时【shí】机趋于成【chéng】熟。系统应向售电侧放开现【xiàn】货市场，加上之前的售电侧【cè】直购【gòu】选项，系统正【zhèng】式形成双向现货市场加【jiā】长期【qī】虚拟协【xié】议的市场格局。此时，发电【diàn】企业将【jiāng】基于【yú】市场价格【gé】自【zì】主抉择【zé】进入或【huò】离开市场，从而达到市场供【gòng】需的动态平衡。
在完成上述【shù】三个阶段的过渡后，系统【tǒng】已经基本构建了“电力【lì】库模式”的市场框架。该【gāi】框架根本上改变了【le】系统的运作【zuò】模【mó】式【shì】，并不【bú】断激励和迫使市【shì】场参与者进行学习和改变，同时在【zài】经济收益上提供缓冲，保证改革快速而平【píng】稳【wěn】地【dì】进行。
值得注【zhù】意的是，建立额外市【shì】场(如容量【liàng】市【shì】场)的主要目的是弥补电【diàn】量市场补偿的不足【zú】，这【zhè】需要建立在电量市场【chǎng】运行已基本【běn】稳【wěn】定、 价格【gé】和供需实现均【jun1】衡【héng】的基础上 (国际普遍经验显示这通常需要两【liǎng】年【nián】左右的时间【jiān】)，谨防将电量市场尚未稳【wěn】定所【suǒ】带来的问题与电量【liàng】市【shì】场本身的【de】缺【quē】陷混淆起来。在过渡期间过早的加【jiā】快进【jìn】度或引入【rù】其它市场，可能会造成未预【yù】测到的市【shì】场【chǎng】扭【niǔ】曲，很难实现【xiàn】预期目标。
从目前【qián】已公【gōng】布【bù】的一些现货试点计划来【lái】看，我们很欣慰地看到许多省份都充分意识到了过渡路径的重要性，尤【yóu】其【qí】在过去【qù】政府【fǔ】发【fā】电计划的处【chù】理、中长【zhǎng】期合【hé】同与现货的结合方式、价格形成与结算以【yǐ】及市【shì】场参与范围等【děng】几【jǐ】个问题上进【jìn】行了【le】很多创新性的过渡探索，而非简单一步【bù】照搬国【guó】外【wài】成熟模式【shì】。
尽【jìn】管【guǎn】本文【wén】中提到的仅是一种过渡思路，但希望【wàng】其中【zhōng】的部分设计和原则能【néng】为【wéi】各省下【xià】一【yī】阶段的市场设计提供参考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