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国法院在【zài】买方信贷、低价【jià】提供铝【lǚ】边框项目的专项性、低价提供铝边框和光伏玻璃项目【mù】的外部基准选择、低【dī】价提【tí】供多晶【jīng】硅料项目【mù】的外部基准选择和低【dī】价提【tí】供电力【lì】专项性【xìng】的5个诉点上【shàng】支持了原告阿特【tè】斯和天【tiān】合光能【néng】，判决美【měi】国商【shāng】务部重新做出反补贴第三轮复【fù】审终裁。
该案【àn】涉【shè】及在年度复审调查期内中国【guó】对【duì】美光伏产【chǎn】品18亿美元出口，如果【guǒ】美国商务部按照法院【yuàn】判决执行，中国光【guāng】伏企业将获得【dé】巨额【é】退税。不【bú】仅如此，此【cǐ】次判决否定了美国商务部对【duì】中国反【fǎn】补【bǔ】贴实践中【zhōng】的一些普遍【biàn】的违规做法，因此不仅是对光伏产【chǎn】品反【fǎn】补贴【tiē】调查【chá】个案取得的突破性胜利【lì】，并且针【zhēn】对美国目【mù】前对中国产品反补贴调查的普遍实【shí】践具有重要的【de】积极影【yǐng】响。
1 中国光【guāng】伏企业应对美国“双【shuāng】反”调【diào】查已长达7年
2011年【nián】，当时应美国光伏企业【yè】SolarWorld申请，美【měi】国商务【wù】部发【fā】起【qǐ】了反倾销和反【fǎn】补贴调查。2012年10月，美国【guó】商【shāng】务部公布终裁【cái】结果，决【jué】定对中国输美太阳能电池征收14.78%至15.97%的【de】反补【bǔ】贴税和18.32%至249.96%的反倾销税。截至【zhì】目前，美国【guó】对华光伏反【fǎn】倾【qīng】销【xiāo】和反【fǎn】补贴调查已经过了【le】四轮年度复审，第五轮年度复审正在进行中【zhōng】。
虽然【rán】光伏产【chǎn】品“双反”案在反倾销【xiāo】税率【lǜ】上曾获突破，但是反补【bǔ】贴税率一【yī】直处于【yú】较高水平，根本原【yuán】因是美【měi】国商务部政【zhèng】策性地基于【yú】不【bú】利可获得事实，通过买方【fāng】信贷【dài】和低价提供生产要素项目虚增【zēng】了反补贴【tiē】税【shuì】率。可以说，在行政调查程序【xù】中，中国光伏企业已【yǐ】经穷尽了所【suǒ】有的抗辩努力，而寻【xún】求【qiú】美国国内司法救济，将美国商务【wù】部的【de】不公正裁决结【jié】果告到美国法院是美国国【guó】内法【fǎ】上的【de】最终手【shǒu】段。
本次美国法【fǎ】院判决中，中【zhōng】国光【guāng】伏企业起诉针对的是美国商务部对【duì】中【zhōng】国光【guāng】伏电池反补贴调查第三轮【lún】年度复审终裁。该案【àn】第三轮年度复审于【yú】2016年2月发【fā】起【qǐ】，阿特【tè】斯和天合【hé】光能是两【liǎng】家全球领先的光伏产品制造企业，被选为【wéi】强【qiáng】制【zhì】应诉企【qǐ】业。2017年7月，美国商务【wù】部公布终裁结果，中国【guó】企业【yè】的税率为17.14%至18.16%。
此【cǐ】后【hòu】，阿特斯与天合【hé】光【guāng】能分别于9-21和9-21向美国法院起【qǐ】诉，将反补贴第三轮复【fù】审终【zhōng】裁【cái】中美国商【shāng】务部在买方信贷【dài】、原材料外【wài】部【bù】基准、原【yuán】材料项目的专项性【xìng】等8个补贴认定问题上存在违规告到美【měi】国法院。随后，上海【hǎi】比亚迪【dí】和SolarWorld也分别起诉。2017年9月，美国法院决定合并审【shěn】理上述诉讼案件【jiàn】。
最终【zhōng】，经过一年零【líng】四个月的审【shěn】理，美国法院在5个关键争议问【wèn】题上判决中国企业胜诉【sù】，将美国商务【wù】部【bù】的反【fǎn】补贴终裁发回重审。按照判决，美国商务部需要在9-21前就本案做出【chū】重【chóng】审裁定【dìng】。利【lì】害【hài】关系方【fāng】有【yǒu】机会【huì】对美国商务部重审裁定发表评论意见。之后，美国法院将【jiāng】做【zuò】出【chū】最后判决，也有可能再次发【fā】回美国商务部重审。
2 不利可获得事实不是可跳过法律分析的魔术字眼
本案最大的【de】胜诉点在于美国商务【wù】部在对华反补贴实践【jiàn】中惯用的【de】政策性做法【fǎ】受到【dào】了的美国【guó】司法审查的【de】制约。美国【guó】商务部为了【le】提高中国企【qǐ】业的反【fǎn】补贴税率，政策性地以中【zhōng】国某些部门不【bú】提【tí】供信息为理由，适用不利可获得【dé】事实，人为地大幅提高中【zhōng】国企业的【de】反补【bǔ】贴率。
比如本【běn】案争议点之一“买方【fāng】信贷”项目，该项目【mù】是美国对华反补【bǔ】贴调查的【de】传【chuán】统老项目，可以说中国企业一直在该项目上吃【chī】亏，仅【jǐn】此一项在【zài】本案中占到的所【suǒ】谓补【bǔ】贴率【lǜ】就高达5.46%。而中国企业真的在买方信贷上接受了政府【fǔ】补贴吗?答案【àn】显然不是。在光伏案中【zhōng】，起诉方指【zhǐ】控中国进出口银行对中国出口企【qǐ】业提【tí】供买方【fāng】信【xìn】贷。中国政【zhèng】府在其政府答【dá】卷中已经全力配合回答美国商务部提出的众多问【wèn】题，且中国应诉企业向美【měi】国商务部提交【jiāo】了其【qí】美【měi】国客【kè】户的【de】声明，证明【míng】未享受买方信贷项【xiàng】目【mù】。但是，美国【guó】商务部在要求中国政府提交进出口银行内部【bù】文件【jiàn】未【wèi】果的【de】情【qíng】况【kuàng】下，无视已经【jīng】获【huò】得的证据，以中国政府【fǔ】不配【pèi】合【hé】为理由对该项目适用【yòng】了不利可获【huò】得事【shì】实【shí】。《美国关【guān】税法》第776节(d)规定，在适用不利可得事实规则时，美国商务部【bù】可以适用之前涉【shè】及相【xiàng】同国家【jiā】的反补贴调查【chá】当中【zhōng】类【lèi】似补贴项目所裁定的补贴【tiē】率，因此【cǐ】该项目下【xià】5.46%的税率是来源于光伏第【dì】一轮年度复【fù】审中河北【běi】光为绿【lǜ】色新【xīn】能源股份有限【xiàn】公【gōng】司在【zài】政策性贷款项【xiàng】目下被认定的补贴率。
美国法院在判决中认为，美国商务部【bù】需要解释：中国政府没有配合提供什么信息才导致适用不利【lì】可获得事实，以及什么事实或信【xìn】息让美【měi】国商务部作出不利推定认【rèn】为【wéi】应诉企业享【xiǎng】受买方信贷项【xiàng】目【mù】。此外，美国【guó】商【shāng】务部【bù】需要【yào】解释：为什么应诉企【qǐ】业【yè】提供的其【qí】美【měi】国客户【hù】未使【shǐ】用该项目的【de】声明【míng】不可以【yǐ】进【jìn】行核查，如果美国【guó】商务部重审认为【wéi】美国客户【hù】声明【míng】可【kě】以进行【háng】核查，那么其必须在这样做【zuò】之后才能做出终裁认定。尽管【guǎn】美国法院给了美国【guó】商务部【bù】在重新裁定中【zhōng】对该问题进行解释的机会，但还是对美国商务部【bù】在终裁中的分析方法进【jìn】行了直接的批【pī】驳。也【yě】就是【shì】说，美国商务【wù】部需要在重新终裁中做更充【chōng】分的分析，而不【bú】是【shì】简单地重复其在对【duì】中国的反【fǎn】补贴调查中关【guān】于该项目【mù】一贯采用的【de】理由【yóu】。
另外，在【zài】原【yuán】材料采购的专项性【xìng】以【yǐ】及电力采购的【de】专项性问题上【shàng】本案判决也有重【chóng】要突破。在反补贴调【diào】查中【zhōng】，调查机关有义务证【zhèng】明某项获益是【shì】否属于对授予机关【guān】管辖范围内的企业或产业的【de】专项性【xìng】补贴。美国商务部在其终【zhōng】裁中认为，根据【jù】中【zhōng】国政府的答【dá】卷【juàn】共有6个行业【yè】使用【yòng】了铝边框，即1)建筑制造业;2)运输业;3)电气行业;4)机【jī】器【qì】设备行业;5)耐用消费品行业;及6)其他行业【yè】，因此【cǐ】以接受补【bǔ】贴的行业只有6个而【ér】认【rèn】为该项目具有专项性。美国法院判决【jué】认为，美国商务部需要解【jiě】释为什么对范围【wéi】如此广泛的行业进行补【bǔ】贴能【néng】得出是【shì】具有专项性的结论，而【ér】不是普【pǔ】遍性【xìng】的获【huò】益。如果仅仅【jǐn】简单地【dì】通过【guò】接受【shòu】获益的行【háng】业的数字来【lái】判断专项性，而不是分析每【měi】个行业的具体构成，那么这种【zhǒng】分析【xī】方【fāng】法是荒【huāng】谬的。美国法院将该问题发回【huí】美【měi】国商务部重审，要【yào】求【qiú】严格【gé】分析认【rèn】定【dìng】专项性的方法问题。
在对电力【lì】采购项目【mù】的专项性问题上，美国商务【wù】部又以【yǐ】中国政府【fǔ】拒绝提供部分信【xìn】息为【wéi】由适用不利可获【huò】得【dé】事实，而裁定该项【xiàng】目具有专项性。美【měi】国法院在【zài】裁【cái】决中写到，“不利可获得事实【shí】并不【bú】是美国商务部可以【yǐ】跳过对法律分【fèn】析而直【zhí】接得【dé】到不利结果的魔术字眼”。美国法院判决要求，美国商务部必须严【yán】格分析案卷资料，并解释如【rú】何通过【guò】不利事实得【dé】到【dào】电力采购项目具有专项性的结【jié】论。
3 应对美国反补贴调查有了新的积极判例
本案对今后中国【guó】企【qǐ】业应对美【měi】国反【fǎn】补贴【tiē】调查将起到判【pàn】例【lì】作用。针对判决涉及的几个补贴项目，包括买方信贷和低价提供【gòng】成本要素项目【mù】，美国商务部【bù】必须【xū】改变目前的实践，需要充分考【kǎo】虑案【àn】件的【de】证据资料，并采【cǎi】用正确的分【fèn】析方【fāng】法才【cái】能得到最【zuì】终结论，而不能仅【jǐn】以缺失部分信息为理由，跳过对现有证据的分析而直接依【yī】据不利可获得事【shì】实，根据【jù】政【zhèng】策性【xìng】不利【lì】推断，作出不利【lì】于中国【guó】企业的认【rèn】定。
目前，阿特【tè】斯等中国企业已经将反补贴第四【sì】轮年度复审的终裁【cái】起【qǐ】诉到美国【guó】法院，在【zài】本次【cì】判决的【de】指导下，相信会得到有利于【yú】我方的结果。同时，第五轮的行政复审正在进【jìn】行中【zhōng】，本【běn】次美国【guó】法院【yuàn】判决也会影响到现在进【jìn】行的第【dì】五轮【lún】年【nián】度复审程序【xù】。此外，由于【yú】几乎【hū】每个美【měi】国对华反补贴调查都涉及提【tí】供【gòng】买方信贷和【hé】低价【jià】提供【gòng】成本要素项【xiàng】目，因此，此次判决对于一大批美国对【duì】华【huá】反补【bǔ】贴调查都具有指导意义。
4 美商务部要打【dǎ】“政策牌【pái】” 中企【qǐ】也不应放弃打【dǎ】“法律牌”
相对【duì】于【yú】美国商【shāng】务部，美国国际贸易法【fǎ】院依据法律规定和判例【lì】做出独【dú】立裁【cái】决，这是中国企业【yè】可以诉诸的救助手段之一。本案也恰【qià】好说明了【le】美国商务部对【duì】自由裁量权【quán】的【de】滥用,特别是对不利可获得【dé】事【shì】实规则【zé】的滥用受到了美国国内司法的约束。本次【cì】判决的意【yì】义在于，在美国商【shāng】务部【bù】打【dǎ】“政策牌”的【de】时候【hòu】，中国应诉企业不应放弃打“法律牌”，应【yīng】该发挥主观能动性诉【sù】诸美国法院。本【běn】案就是中国企业在遇【yù】到不公正行【háng】政裁决【jué】时寻求司法【fǎ】救济【jì】的例证。虽然特朗普政府【fǔ】无视【shì】WTO规则发【fā】起贸易战，但是【shì】美国国内法院诉【sù】讼仍是纠正美国政【zhèng】府错【cuò】误【wù】行政行为的重【chóng】要途径。
在中美贸易摩擦的背景下，中【zhōng】国【guó】企业必须通过各种途径【jìng】保护自【zì】身利益。如果【guǒ】畏难退缩【suō】，情况只【zhī】能变得更加糟【zāo】糕【gāo】，保【bǎo】护【hù】主义将更加盛行，美国产业申请“双反”调查将变得更加【jiā】随心所【suǒ】欲，美【měi】国商务部的【de】歧【qí】视性政策导向和实践【jiàn】也将更【gèng】加肆【sì】无忌惮。
(作者系锦天城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