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上半年，国内地面光伏电站新增11.23GW，同比增长110%。双碳【tàn】目标催促以新能源为主【zhǔ】体的新型电力系统快速落地，但与数字上的繁【fán】荣相【xiàng】较，现实的【de】“热闹”却让不少【shǎo】企业进退两【liǎng】难【nán】，快速【sù】发展【zhǎn】的背后暗藏着诸多问【wèn】题【tí】及风险。
在分析了可再【zài】生能源【yuán】发展面临【lín】的形势后，8月，工信部、市监局、国【guó】家能源局【jú】联【lián】合印【yìn】发《关于【yú】促进【jìn】光伏产【chǎn】业链【liàn】供应链协同发展的通知【zhī】》，明确要优化营商环【huán】境，规范市场秩序，支【zhī】持各类市场主体平【píng】等参与市【shì】场竞争，引导【dǎo】各类资本根据双碳目标【biāo】合理参【cān】与光伏【fú】产业。在【zài】光伏发电项目开发建【jiàn】设【shè】中，不得囤积倒卖电站开发等资源、强【qiáng】制要求配【pèi】套产业投资、采购本【běn】地【dì】产【chǎn】品【pǐn】。
9月【yuè】，在国家能源局召开的【de】8月份【fèn】全国可再生能【néng】源【yuán】开【kāi】发建设形势分析【xī】视频会上，再次明确要进【jìn】一步抓【zhuā】好有关问题【tí】整改落实【shí】，对配套【tào】建设制造产【chǎn】业增加新【xīn】能源企业负担问题、未做好部门协调情况【kuàng】下项目抢【qiǎng】建问题【tí】要【yào】抓紧组织【zhī】整改，并举一反三。
国家层面的多【duō】次强调也【yě】从侧面说明了【le】配套产业问【wèn】题的严重性以及普【pǔ】遍性。随着不【bú】断【duàn】上升的发电需【xū】求，对于正式进入平价、进行激烈市场竞【jìng】争【zhēng】的光【guāng】伏产业来【lái】讲，此类【lèi】问题更【gèng】需【xū】要持续得【dé】到整治，不然贻害无穷。
但细究光伏配【pèi】套产业环节的参与者，政【zhèng】府、投资商、设备制造商各有【yǒu】各的算盘【pán】，在一个【gè】多方博弈过程中，势力不均等是无【wú】法取得【dé】平【píng】衡的，在【zài】政策【cè】的支撑以及资本【běn】的角逐下甚至频现“狮子大【dà】开口”项目。
值得注【zhù】意，近【jìn】日，云【yún】南省砚山县人民【mín】政【zhèng】府【fǔ】发【fā】布公告宣【xuān】布【bù】撤销今年8月【yuè】下发的《砚山县【xiàn】新【xīn】能源项目优选投资开发主体配置公【gōng】告》，并【bìng】取【qǔ】消原公告开【kāi】发主体资格，开启重新招标，将项【xiàng】目规划【huá】规模由187.5万千瓦下调【diào】至182.5万千瓦，并【bìng】取消【xiāo】“开发权必须【xū】对应100亿元及以上的产业类项目的固定资产投资【zī】”的申报条【tiáo】件。但“推动延【yán】链、补链、强链实现【xiàn】全【quán】产业链发展的能力”、“带动当地先进装备制造及配套产业发展【zhǎn】能【néng】力”及“企业自愿提供包括可体【tǐ】现企业投资实力【lì】和有利【lì】于【yú】推动当地经济发展、带动地方国有企业发【fā】展的能力”三项在【zài】重点评分指标【biāo】中占比权重最高。
地方政府vs企业：有指标没环境
在未达成【chéng】平价前，光伏【fú】产业由国家管理【lǐ】扶持以【yǐ】及补贴，能够“集中力量办大事”；现阶段，无论是简政放【fàng】权，将光伏电站管理权限【xiàn】下放【fàng】至省级【jí】主【zhǔ】管部门，还是对地方而言，更【gèng】能【néng】结合当地发【fā】展情况制【zhì】定符合实际情【qíng】况的政策，引导各地依【yī】据条件健【jiàn】康【kāng】发展，地方【fāng】政【zhèng】府都切实【shí】成为【wéi】了光伏【fú】管理的主导。
过去十几年的【de】发展过程中，在部分地区【qū】政府扶持以及企业大力发展之下，中国光伏制造产业在中国的辽阔疆域里已根据原【yuán】料【liào】资【zī】源、营商【shāng】环境【jìng】、交【jiāo】通运输【shū】、技术发展构建起了相【xiàng】对完整的产业链版图，上游制【zhì】造【zào】主【zhǔ】要【yào】分【fèn】布【bù】在云【yún】南、内蒙古和新疆，下游布局在江苏、浙江沿【yán】海【hǎi】及安徽。
同时地面光伏电站的装机【jī】量也依照各省【shěng】光照条【tiáo】件【jiàn】做出大致划分，但【dàn】各【gè】省发【fā】展步伐【fá】不一，在【zài】2022年上【shàng】半【bàn】年【nián】，安徽、湖北、贵州三省装机量大于100万千瓦，领【lǐng】跑地面电【diàn】站装机量。
今【jīn】年年初25省市发布新【xīn】能源作为【wéi】2022年重点【diǎn】任务，无论是对于拥有多家制造企业的省【shěng】份，还是对【duì】于大【dà】规模电站装机的【de】省【shěng】份【fèn】，在【zài】双碳目标【biāo】下，光【guāng】伏装机都是重点项目。各省在面对光伏项目的配套产业方面态度不尽相同，但亦有共通之处。
笔者整理了近一年各省关于光伏配套产业的明文政策。
可【kě】以看出，近一年，多省发改【gǎi】委、能源局在红头文件中明确表示，不【bú】得【dé】将配【pèi】套产业作为项目开发建设的门槛，包括宁【níng】夏、陕西【xī】省【shěng】、山西省、江西省等，其中有一个特殊事件为：去年河南省面对【duì】商丘市下【xià】文中【zhōng】的强制配【pèi】套【tào】产【chǎn】业政策紧急下发《关于进【jìn】一步【bù】优化可【kě】再生【shēng】能源项【xiàng】目建设【shè】环境切实减轻企业负担的通知【zhī】》，对部分地方【fāng】政府的行【háng】为进行【háng】规范【fàn】。
除【chú】了规【guī】定不【bú】得配套产【chǎn】业【yè】的省【shěng】份外，部分【fèn】省份【fèn】用【yòng】词暧昧却指向明确，如：自愿提出合理方案、以资源换【huàn】产业、构【gòu】建产业【yè】链、制定经济贡献指标【biāo】等；更有省份将【jiāng】产【chǎn】能配【pèi】套及项【xiàng】目置【zhì】换光伏电站规【guī】模明确标出，彼【bǐ】时湖北省标准是【shì】1GW项目指标大约对应10亿【yì】元投资【zī】总额，现今山西【xī】省10亿元大致对应【yīng】300MW光伏装【zhuāng】机规模，产【chǎn】业配套指标进一步膨胀。
而在省级文件之下，各市、县又各有要求。尤【yóu】以【yǐ】云南为【wéi】例，尽【jìn】管【guǎn】7月省级下发通知要求各【gè】州市【shì】优【yōu】化营商环境，但显然并未起【qǐ】到强制作用【yòng】，各地【dì】政府【fǔ】仍【réng】将产业配套明码标价【jià】给新能源投资商，并未给予投资商【shāng】商量的【de】余地。
据悉，西藏因日照【zhào】时间【jiān】较长，项目收【shōu】益率目前全【quán】国最【zuì】高，青海、内蒙古、宁【níng】夏【xià】等【děng】省份光【guāng】伏项目【mù】能获得高于8%的【de】收益率。而云南省投资收益率【lǜ】在7%左右，部分地区还达不到这种资源标准，扣除电价【jià】分成【chéng】及碳收【shōu】益分成【chéng】，企业收益率会大额缩水。项目落地还【hái】面临建设环境【jìng】复【fù】杂、工程量较大等问题，在此【cǐ】基础上叠加以亿【yì】为【wéi】单位的固定资产【chǎn】投【tóu】资或【huò】产业项目支持当地发展【zhǎn】，投资企业【yè】承受较【jiào】大压力【lì】。
但在高压【yā】之下，仍有大【dà】量企业或主动【dòng】或被迫【pò】参与到光伏装【zhuāng】机指标【biāo】竞争中。跨界光【guāng】伏的山东魏桥创业集团有【yǒu】限公司曾中标【biāo】配套100亿元及以上的产【chǎn】业类项目固【gù】定投【tóu】资的砚山【shān】县【xiàn】项【xiàng】目。蒙自县项目【mù】由新疆粤水电能源、中电建新能源中标，将在项目【mù】所在地【dì】引【yǐn】入千万级配套【tào】资产投【tóu】资。
赛拉弗能源集团、国电电力发展股份有限公司、广东能源集【jí】团【tuán】贵州有限【xiàn】公【gōng】司3家公【gōng】司成【chéng】为云南广南【nán】950MW项【xiàng】目优选投资主体，并签订【dìng】了总资产105.6亿元的配套产业项目，包括光【guāng】伏支架、单【dān】晶硅棒、组【zǔ】件制造【zào】等全产业链项目，对此【cǐ】广【guǎng】南县【xiàn】投资促进局表示要“从缺到全”完善光伏【fú】产【chǎn】业链【liàn】，在云【yún】南打造“世【shì】界光伏之都”中占有一席之地。
先不论这【zhè】一目【mù】标【biāo】是否能够【gòu】达成，各地【dì】政府【fǔ】的“野心”倒【dǎo】是一目了然，光伏市场招商引资吸引来的了不止有【yǒu】光伏方面的投资【zī】商【shāng】、开发商、建设方，还【hái】有路条方以及来自各行各业的强大资本，火热的市【shì】场持续喂【wèi】大了【le】地【dì】方【fāng】政府的胃口，从县、市到省层层【céng】要【yào】求【qiú】层层竞争。为了获得优质【zhì】资源且满【mǎn】足政【zhèng】府需【xū】求，头部玩家早已卷入到这场火热的风暴【bào】中，而资【zī】金【jīn】不够强大的中小【xiǎo】玩家或许【xǔ】早被排除在了这场风暴外【wài】。
商业逻辑vs政策逻辑：不合理却无可奈何
在建设【shè】光伏电站这【zhè】条产【chǎn】业链上，政府【fǔ】占【zhàn】据核【hé】心资源，投资商占据巨量资【zī】本，设备制造商占据【jù】落地产能。有行业人士如【rú】此表述：“组件【jiàn】、储能价格上【shàng】涨让新能源项目利润空间很有限，政策【cè】又要央企【qǐ】降低资产【chǎn】负债率，地方【fāng】又设置条条框框【kuàng】限制新【xīn】能【néng】源【yuán】发展【zhǎn】。”多方辖制下，各方想要【yào】发【fā】展顺【shùn】畅【chàng】都需【xū】下一【yī】番苦工。不仅是在地面光伏建设中，有相关信息指【zhǐ】出随着整县光伏政策的推动【dòng】，地方【fāng】政府将整县屋【wū】顶作【zuò】为与投资方换【huàn】取利益的【de】重要筹码，不【bú】仅卡住其他分布式光伏项目备案，还影响了本身整县光伏项目的推动。
对以央国企为投资开【kāi】发主力军【jun1】、辅以强势民企【qǐ】的【de】投【tóu】资【zī】企业阵列来说，“以【yǐ】发电为【wéi】主营业【yè】务的【de】企业通常【cháng】业务单一，并不【bú】具备相关制【zhì】造产业布局。”中广【guǎng】核【hé】相关代表曾【céng】在公开平台如此表示。另外据某央【yāng】企透露，“央国企与民企没有某【mǒu】家具【jù】有绝对优势，主要看谁能给到政府【fǔ】更【gèng】好的【de】条件。”
当然，政府有保【bǎo】民生【shēng】、保就业【yè】的核心【xīn】职责，亦有推动双【shuāng】碳落地的必要任【rèn】务【wù】，想【xiǎng】要以新能【néng】源开发带动当地【dì】产业发展，实现互利共赢很好理解，但【dàn】如果只想通过新能【néng】源捆绑产业投资，带动当地【dì】创收走“近路”却【què】是一种赤裸裸地懒政【zhèng】行为，尤其提出远高【gāo】于市场及企业承【chéng】载能力的要【yào】求往往【wǎng】会付出【chū】一定代价，最【zuì】终扰【rǎo】乱正【zhèng】常的市【shì】场【chǎng】秩序。
正是“上有政【zhèng】策，下有对策”，有媒体曾报道【dào】，在拿【ná】到【dào】项目建【jiàn】设指【zhǐ】标后，真【zhēn】实落地投产的企业很少，有些制造业只是走过场【chǎng】，找理由【yóu】说做【zuò】不下去，最后不了了【le】之。对于制造企业来说，缺少【shǎo】实际优惠何谈产业落地，对当【dāng】地【dì】发【fā】展既带不来助力只能【néng】带来【lái】一地鸡毛。
光伏电站毕竟不能只兴一时，更需【xū】要【yào】“可持续”发【fā】展。面【miàn】对无【wú】可奈何的现状，大部【bù】分【fèn】企业【yè】能做的只有适应，央国企具有明【míng】确的【de】降碳任【rèn】务，需要【yào】拿到新能源开发【fā】权，因【yīn】此已演变出【chū】投资【zī】商加码制造【zào】业或与设备企业、本地企业联合【hé】等方式推进项目开发模【mó】式【shì】。比如去年11月份，中国【guó】华能集团有【yǒu】限公【gōng】司广西分公司与合肥中【zhōng】南光电签约在百【bǎi】东新区和右江区投资光伏产【chǎn】业，总【zǒng】投【tóu】资约22亿元建设【shè】光伏组件、逆变器【qì】、铝【lǚ】边【biān】框、支架等智能化生产线，打造新能源光伏发电装备智能科技产【chǎn】业园；今【jīn】年5月，中核汇【huì】能【néng】与宁夏【xià】同心县人【rén】民政府、英利能源共同签订了【le】宁夏【xià】同心(中核)清【qīng】洁【jié】能源产【chǎn】业园【yuán】2GW高效【xiào】光伏组件智【zhì】能制造项【xiàng】目投资协议；三峡【xiá】联合一道新能【néng】源在山西设厂，10GW电池组件项目于今年8月在【zài】山西忻【xīn】州开工，等。
结语——
红头文件是一杆指引【yǐn】方向的大旗，政策【cè】是否真正落【luò】地，关键【jiàn】还是要看政府后续措施。国家级及省【shěng】级政【zhèng】策【cè】文件中多次强【qiáng】调的“优化营【yíng】商环境，规范市场秩序”、“不【bú】得【dé】强制要【yào】求【qiú】配套产业投资【zī】”。
但这一要求是否沦为一纸【zhǐ】空谈【tán】，还需要看国家【jiā】能源【yuán】局及省级政府【fǔ】的【de】持【chí】续监【jiān】管【guǎn】力【lì】度，以及【jí】各地政府是否真正【zhèng】做到优【yōu】化营【yíng】商环境，深【shēn】化对光伏行业【yè】的理解，光靠政策【cè】驱动【dòng】而不顾产业发展【zhǎn】逻辑，很难行稳致远，地方政府再需要产业【yè】，也需尊重【chóng】市【shì】场【chǎng】规律，“栽下梧桐树才能引得凤凰来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