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9-21，三部委联合印发了《关于2018年光伏发电有【yǒu】关事项的通知》(简称“531 新【xīn】政”)。这一大幅度减少补贴的【de】政【zhèng】策出台后，在业内引发震荡，一批从上轮【lún】欧美【měi】“双【shuāng】反”危机中走出【chū】的【de】企业再【zài】陷困境。《经济【jì】参考【kǎo】报》记者调研发现【xiàn】，“531新政”只是导火索，光伏行业此【cǐ】次震荡【dàng】的更深层次【cì】原因，是行业【yè】十几年来累【lèi】积起【qǐ】的高补贴、高投资、高负债和【hé】低核心技术含量的【de】“三高一低”症【zhèng】。如不【bú】对症下【xià】药，或影响我国光伏行业长【zhǎng】远【yuǎn】健康发展和能源结构转型。
高补贴引发虚胖
补贴【tiē】，是光伏行业十几年发展历【lì】程绕不【bú】开的话【huà】题。业【yè】内【nèi】人士称【chēng】，作【zuò】为战略性新兴【xìng】产业，补贴政【zhèng】策【cè】对【duì】迅速壮大光伏【fú】行业【yè】发挥了重要的导向作用，但补贴“时度效”把控不佳也带来了【le】问题。
江西瑞晶太阳能科技有限公【gōng】司是一家成【chéng】立于2008年的电【diàn】池【chí】片【piàn】和【hé】组【zǔ】件生产企业【yè】，经历了光【guāng】伏【fú】行业十年起伏。公司副【fù】总【zǒng】经理陈积华说，我国光伏行业最初是借欧美国家光【guāng】伏高补贴政策【cè】大环【huán】境发展起【qǐ】来的，后【hòu】来又依赖国内【nèi】光伏上网【wǎng】电价补贴政策的【de】支【zhī】撑，硅料、硅片、电【diàn】池片、组件等产【chǎn】业链【liàn】上中下游产能都超过【guò】全球的一【yī】半，成为全【quán】球光【guāng】伏制造和应用大国。
“双反【fǎn】”导致我国光伏行业【yè】陷入第【dì】一轮危机，大批企业亏【kuī】损停产、破【pò】产倒闭。为了挽救【jiù】这【zhè】一具有产能【néng】优【yōu】势的新兴产业【yè】，2013年起我【wǒ】国大【dà】规模启动国内应用市场，实施【shī】光【guāng】伏电价补贴，如分布式光伏电站度电补【bǔ】贴0.42元/度【dù】。近一两年【nián】来随着光【guāng】伏发电【diàn】成本下降，补贴标准持续降低【dī】，到“531新政【zhèng】”前分布【bù】式光伏电站度电补贴下调至0.37元/度。
在补贴政策下，光伏电站【zhàn】投【tóu】资【zī】收益可期【qī】。上海超日【rì】(九江)太阳【yáng】能有限公司总经理江【jiāng】富平算了笔【bǐ】账：一座1兆瓦的光【guāng】伏电站投资【zī】约350万【wàn】元，按年发【fā】电【diàn】100万度【dù】、标杆【gǎn】电价0.75元/度计算【suàn】，全额上网年【nián】收益为75万元;如一半自用一半上【shàng】网，年【nián】收益88.7万元。“也即【jí】五六年就能【néng】收回成【chéng】本，算上财务成本也不【bú】超过【guò】八年，而光伏电站的寿命【mìng】是【shì】25年【nián】。”赛维LDK太阳能高科技有【yǒu】限公司副【fù】总袁伟说，按照【zhào】“531新政”前的成本，投资光伏【fú】电站年收益率至少为8%至10%。
光伏电站的高补贴高【gāo】收益传【chuán】导到了上游。工信【xìn】部的报告显示，2017年我国光【guāng】伏企【qǐ】业盈利【lì】水平明显【xiǎn】提升，上游硅料、硅【guī】片、原辅材以及下游【yóu】逆变器、电【diàn】站等环节【jiē】毛利率最高分别达到45.8%、37.34%、21.8%、33.54%和50%。
高投资导致疯长
《经济参考报【bào】》记【jì】者调【diào】研发现，在高【gāo】补贴政策刺激下【xià】，大量社会资【zī】本【běn】纷【fēn】纷涌入光伏行业【yè】，盲目投资不仅使行业急剧扩张，也【yě】埋下了产能过剩【shèng】的隐患。
江西新【xīn】余是国家新能源【yuán】示范【fàn】城市，新【xīn】余市工【gōng】信【xìn】委【wěi】新能源产业科科长刘小新仍【réng】记得2006年至2010年左右光伏高【gāo】歌猛进【jìn】的情况：“原料、市场两头在【zài】外，但利润实【shí】在太大，只要【yào】生产出产品【pǐn】就是钱【qián】。”
“双【shuāng】反”伤疤【bā】还没好，这【zhè】两年【nián】业界内外又【yòu】在【zài】补贴【tiē】政策刺激下【xià】“大跃进”式地扩张。“疯了!不管大厂【chǎng】小厂基【jī】本都满【mǎn】负【fù】荷生产，一些人租赁厂房设备生产也赚得盆满钵满。”陈【chén】积华说，大量投资主要在量的扩张上【shàng】，而非质的提升。受“双反”影响，江西旭【xù】阳雷【léi】迪高【gāo】科技股份有限公【gōng】司一度濒临破产【chǎn】，但从2014年开始又【yòu】投入5亿多元持续扩【kuò】产，硅片产能【néng】从2000万片扩大到7000万片。
中国光伏行业【yè】协会的统【tǒng】计显示，2017年国内多【duō】晶硅、硅片、电池片、组件产量分别为24.2万吨【dūn】、87GW、68GW、76GW，较上年增【zēng】幅分别达【dá】到24.7%、41.5%、41.2%、39.7%，还有不少在建产能。2012年我国光伏累计装【zhuāng】机容量为7GW，“十三五”末规划装机容量为105GW，但仅2017年【nián】国【guó】内光伏装机容【róng】量就达53GW，同【tóng】比增【zēng】长53.6%，累计装【zhuāng】机【jī】容量【liàng】达到130GW。
高负债催生风险
与高投资扩张相伴而来的，是光伏行业的高负债率。
在国外和国内市场拉动下，我国光伏行业创造了【le】一个个【gè】财【cái】富神话。无锡尚德原董【dǒng】事长施【shī】正荣用5年时间【jiān】从【cóng】一个怀揣几【jǐ】十万【wàn】美【měi】元的海归博士变身【shēn】中国首【shǒu】富;赛维【wéi】LDK原董事长彭小峰【fēng】用2年时间从一个没有名气的企业【yè】家登上胡润百富榜;晶科能源从【cóng】一【yī】个乡【xiāng】镇招商企业【yè】成【chéng】长【zhǎng】为资产280多亿元的全【quán】球最大光伏组件制造商。
神话【huà】的背后却是全行业的【de】高【gāo】负债率。记者调【diào】研【yán】了【le】解到【dào】，昔日的【de】光伏巨头赛维【wéi】终于【yú】在今【jīn】年完成了重组。在上一轮行【háng】业震荡中，这家【jiā】企业因投资过度【dù】、市场变化【huà】陷入困境，旗下三家公司综合负债总【zǒng】额高达【dá】432.29亿元，负债率分别为234.91%、411.21%和【hé】652.58%，其中银行实际债【zhài】权185.84亿元。在破产重【chóng】整中，这【zhè】三家公司【sī】一家以1.3亿【yì】元、两家以17.95亿元转让，并按此【cǐ】对【duì】价清偿所有债务【wù】。
记者【zhě】梳【shū】理【lǐ】多家光伏企【qǐ】业财【cái】报发现，许多【duō】企业的【de】负债动辄上百亿甚【shèn】至数百亿元，资产负债率超过【guò】70%甚至100%。一些业内人士担心，“531新政【zhèng】”后光伏企【qǐ】业【yè】的债【zhài】务问题将凸显，或将是防范化【huà】解【jiě】重【chóng】大风险的一个隐【yǐn】患。
一位光伏企业负责人说：“为什么【me】企【qǐ】业敢扩张?因为钱大多【duō】不是自己的，是银行和股市的。”曾在【zài】银行工作的【de】陈【chén】积华告诉【sù】记者【zhě】，瑞晶【jīng】规模不大，总【zǒng】资产【chǎn】10亿多元，但债务也有10亿多元，从2016年【nián】起因【yīn】欠息被银行【háng】定为不良信用企【qǐ】业。
大而不强待破局
中国可再生能源【yuán】学会【huì】光伏专业委员【yuán】会原副【fù】主【zhǔ】任【rèn】吴达成指出，光【guāng】伏行业在十几年【nián】时间里高速【sù】发展，具有【yǒu】一定国际竞【jìng】争力，但【dàn】“大而不强”的顽疾【jí】和创新薄【báo】弱的隐忧没有根本性改变。
“光伏行【háng】业尤【yóu】其【qí】是产业【yè】链中下游技术门【mén】槛很低，大【dà】家用的都【dōu】是通用技术，设备【bèi】高度集成，差别只在管理【lǐ】和工【gōng】艺【yì】提升【shēng】上。”江西瑞【ruì】安【ān】新能源有限公【gōng】司技术【shù】总监孙杰博士说，作为战略【luè】性新【xīn】兴产业，光伏行业本应是高端技术【shù】密集型行业，但我国光伏行业更像是资金密集型行业，有钱【qián】就能干。瑞安公司投资者【zhě】以【yǐ】前做房地产生意，入【rù】行前根本不知道什【shí】么是光伏。
据【jù】了解，我国光伏【fú】产品【pǐn】以【yǐ】晶体硅电池为主，且主要集【jí】中【zhōng】在【zài】常规电池环节，产品【pǐn】结构相对【duì】单一，在很多方面【miàn】与【yǔ】国【guó】外相比仍【réng】存差距【jù】，在高端电【diàn】池工艺及装备、材料方面也仍不足，包括最【zuì】新的黑硅【guī】、钝化【huà】发射区背面电池、N型技术等所需的关键设备仍依赖进口。江西省【shěng】能源【yuán】局副【fù】局长【zhǎng】王【wáng】峰说：“挣钱太容易，谁还【hái】重视技术水【shuǐ】平的提升?”
孙【sūn】杰【jié】等【děng】业内【nèi】人士担心，短【duǎn】期内【nèi】看不到行业重大技术变革，一旦海外出现颠覆性【xìng】技【jì】术，我国光【guāng】伏行业多年积累的产能优【yōu】势就会丧失，有可【kě】能重新陷入【rù】受制于人的【de】境地。
